都市里的村庄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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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许多年以前我知道南口有个机车车辆厂,想象中的南口到处是威猛高大的火车头,火车头咕嘟咕嘟冒着白烟,吭哧吭哧地吼叫着。
    从小生活在都市里,最最向往的是大山,因为大山中有长城,毛主席说“不到长城非好汉”,虽然我这辈子没有做好汉的资格,但总想把墙上的画变成脚下的现实。记得
81年的初冬,我和老锅各用一张通用月票乘公共汽车到了南口,然后转车去八达岭,为的是省几毛火车票钱。南口的风很冷,似乎有点要飘雪的迹象,因为等火车,没有在南口找到遍地的火车头。南口给我留下了一个迷。
    多少次路过南口,遥望车窗外的景色,春的嫩绿与夏的葱茏给了我太多的想象,那古老的城池与现实的村庄是怎样交汇在一起的?铁路大动脉和高速路边的村庄是否依旧那么谧静?
    为看古城、为会朋友、为故地旧梦、为缘分小聚,我、老锅、柏涛夫妇一同来到南口,来到了李哥李姐夫妇家中。柏涛与李姐是老同学加老朋友,儿时的纯真保持到了知天命的年代,半个世纪的相识与交往,共同目睹了世间的巨变,也一同被无情的风霜染白了鬓角,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对曾经年少的回味。
    李姐热情地为我们做早餐,初来乍到就这样麻烦别人我有些于心不忍,柏涛兄说:“没关系,没的说”,简单的六个字囊括了几十年的情愫。吃着热腾腾的荷包蛋,喝着热腾腾的面汤,嚼着热腾腾的烧饼,感受着李姐热腾腾的心。

早饭以后李哥李姐做我们的向导,首先去拜访南口古城。在通往西北部的四十里关沟中,南口是离京城最近的一道防线,中有居庸关,北有八达岭,构筑了层层关卡。现存的南口城已经残缺不全,仅剩的南城门犹如弯腰驼背的老人,门洞被密密的钢板网罩着,门外有一座砖照壁,照壁下一块断了数截的保护碑横躺在地上,看后很有矛盾感,一方面给门洞加钢网保护,而另一方面保护碑却遭此厄运,令人感到困惑。走进城内,墙体由大块卵石砌筑,想必是就地取材吧。南口在北魏时称下口,北齐改称夏口,元代在此重新筑城称南口。这三个名称有些耐人寻味,按照我国北为上南为下的习惯,此地为关沟之南称“下口”;而“夏口”与“下口”谐音;元代以来的称谓既是地理上的概念也是文化的体现,它与八达岭的“北门锁钥”遥相呼应。
    古老的南口城被现在的南口村所淹没,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仍在沿用“南口”二字,村中的街巷已是一片新宅,南来北往的人再也用不着穿过城门而到达目的地,村东的铁路与高速路已把崎岖的山沟拉成平坦的通途,呼啸的列车与奔驰的汽车取代了马车和骑兵,那载满硝烟的城池也慢慢地退出了历史舞台,成为人们繁衍生息的家园。
    走出南口村,我们踏入了两山夹峙的关沟。在两侧山峰上各伫立着一座护城墩,在李姐的带领下我们朝着最高的东侧墩台攀爬。山间小土路曲折迂回,青翠的松柏在秋风中依然挺立,其间加杂的黄栌树还残存着未掉光的红叶,满地的红叶显示着这里曾经的艳丽,李姐说:“前一个星期到这来你能看到满山的红叶,比香山还好看,一场大风把叶子都吹落了。”可以想象这里是难得的红叶观赏区,既没有香山人头攒动的拥挤,也没有为维持秩序的喊叫,更没有收门票的窗口,在这里你是树林的朋友,你可以任意地走,开怀地笑。

    在残落的红叶陪伴下,在阵阵的喘息声中,我们登上了护城墩边上的制高点。高大的护城墩虽然已倒塌半边,但完整的另一角仍能展示它气冲霄汉的神姿。这个巨大的护城墩长约8米,宽约6米,高约5米,建筑在一悬崖边上,整个外层所用石块取自它脚下的山石。昨日的人嚣马嘶早已沉寂,烽火早已不再点燃,狼烟也化做缕缕炊烟,一片的祥和与宁静,唯有这巨石不曾沉睡,一层层的石头仿佛一页页过怀不忘的帐簿,时时向人们提醒着往日的旧事。
    站在山头四下望去,南边是一马平川,直通京城,北边是山高谷宽,壁立万仞,我们的脚下是
燕山山脉华北平原
的交接处。自古以来,这条深山峡谷既是关南塞北互通贸易的经济纽带,又是兵家凭险拒守的军事要地。这条山谷可以通往河北、山西等地,是连接平原地区的一个重要通道。
    南口作为险要关隘,可以想象战事的频繁。每当你路过昌平看到李自成纵马飞奔的雕像时,就会想到他率领大军跨过滔滔黄河,驰骋在逼近京城的路上,关沟内旌旗飘荡,人喊马叫,是何等壮观啊!抗战的炮火也曾燃烧过这里的土地,日本侵略军把这里作为它掠夺山西煤炭的运输线。解放北京城的大军从张家口一路挺进,号角曾回荡在四十里关沟内。
    今日的南口古城再没有了硝烟的弥漫,整齐的街巷、悠闲的村民赋予了它崭新的生命,在火车隆隆的伴奏下、在汽车嘀嘀的鸣叫中,村庄始终沉浸在舒缓的慢板里,老人在自家门前洗衣择菜,孩子在街上撒欢跳跃,初冬的阳光温暖着这片恬静的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4111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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