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琐忆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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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崴脚说起

    刚上小学的时候,干什么都觉得特别新鲜,就是走路都连蹦带跳的。学校是高大的平房,下雨之后,从房檐滴下的水把土地砸成一个个的坑,我不小心踩了进去,崴伤了脚,一瘸一拐的走回家。妈妈见到我这个样子,连忙背起我找医生去按摩,我爬在妈妈的背上特别不好意思,见到街坊和小伙伴赶忙低下头,生怕人家说:“那么大孩子了,怎么还叫你妈背着?”母亲的背好结实好温暖呀,我已感觉不到我的脚痛,只觉得身子轻轻的,随着妈妈步伐的起伏向前飘着……

    多少年过去了,妈妈头发白了,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,个子似乎也变矮了。那天妈妈来我家,我和她一起洗澡,为的是给她擦擦背。我手拿毛巾轻轻地擦着妈妈比我小一号的身子,也不记得多少年没和妈妈一起洗澡了,妈妈的皮肤变得松弛了,没有了往日的光彩。看着这日渐衰老身体,我就想:这就是曾经背着我的脊梁吗?虽没有了我儿时的结实感觉,但母亲是伟大的,就是这矮小的身板承受着全家的负担,养育了三个儿女,这肩、这背、这怀抱曾经是我们温暖的港湾。

如今我做妈妈也有18个年头了,做了母亲才知道母亲的艰辛。


小弟三次大难不死

    我的小弟从小就多灾多难。他是62年冬天出生的,由于妈妈怀他的时候营养不良,在加上照顾我和大弟,所以小弟刚出生二十几天没等出满月,妈妈就病倒了。

   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大人的愁,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,小弟就在我的背上一天一天的长大着。64年的春节前,我带着俩弟弟到崇文门的护城河河边玩儿,我和大弟弟往河里扔石头,一旁只有一岁多的小弟弟也要扔,由于年小力弱掉到了河里,我和大弟弟声嘶力竭的喊叫着,只见一位叔叔直奔河中央,趟着齐胸深冰冷刺骨的河水,把小弟从河里抱了起来,遇上了奋不顾身的好叔叔,小弟是死里逃生。河边的一位阿姨把自己儿子的衣服给小弟换上,又把小弟磕破的头涂上了红药水,看着小弟花不溜湫的脑袋,再看他专注的玩着人家的玩意儿的神情,心里塌实了许多。但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,回家的这顿打是逃不掉的了,心里不免忐忑不安。

    这事过了几个月后,突然小弟得了急病,妈妈带着小弟去看病,我也跟着去了,见一位白胡子的老头儿跟妈妈说:“这副药吃了见好,您就再来,孩子想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,别忌口了。”妈妈听了这话含着眼泪把小弟抱回家,以前满地乱跑的小弟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,看着气若游丝的小弟,我心里也很难过。可偏偏小弟命大,吃了药以后,第二天他居然要吃的,就这样他慢慢好起来了。街坊有个小女孩儿也得了和小弟同样的病,听说小弟病情好转,也去找那位老中医看病,由于耽误了时间,小女孩儿没能活下来。

    大约在小弟34岁的时候,小脸变的蜡黄蜡黄的,人也蔫了吧唧的,妈妈带他到医院一检查:肝炎。医生说要加强营养,并积极治疗,否则也会危及生命。那时正是文革初期,牛奶就是最好的营养品了。那时妈妈也身患肾炎,脚和腿都肿着,每天一磅奶是妈妈和小弟的补品。过了不知多久,小弟又没事了。

    姥姥说,这孩子大难三次都躲开了,想必是命中注定:命不该绝。


出麻疹

    小时侯住在大杂院里。一家的孩子得了什么病,会波及全院的孩子。也忘记是谁家的孩子起的头,开始出了麻疹,于是全院二十几户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此起彼伏地被软禁在家里,大人们禁止自家的孩子出去玩,可能是发烧怕着凉吧。记得我得麻疹的时候连累了两个弟弟,我那时只有六岁多,大弟弟三岁多,小弟弟只有几个月。爸爸妈妈带我们去看病,一去就是全家出动,抱着小的,领着大的。爸妈为了照顾两个弟弟,睡觉也不脱衣服,我看在眼里,不舒服的时候也不吭气,自己默默地忍受着,我是老大又是女孩,在父母眼里最乖了,这话爸妈虽不挂在嘴边,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。那会正是冬末春初,天气还很凉,屋里还要生炉子。记得爸爸在生炉子的时候弄的满屋子烟,呛得我们又咳嗽又流眼泪,又出去不得,只好开着门放烟,为此爸妈拌了嘴,我卷缩在被窝里,又不敢劝。等我稍好些了,妈妈也不让我出去玩,我只好站在窗前,看着外面活蹦乱跳的小伙伴,外面的小伙伴也站在我家的窗外,我们隔窗逗乐也是一种满足。


游泳的幕后操纵

    北京的夏天很炎热,很多人都要在这个时候泡在水里,尤其是小孩子们更是积极。可妈妈极力反对我们学游泳,说是太危险,她在家时绝对不许提游泳俩字,还叮嘱我要看好两个弟弟,可能是小弟掉河里的遭遇让她害怕了。我真是两头为难,一方面不想让妈妈着急,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弟弟们能出去游泳。文革期间学校都不上课了,没事可做,游泳也算是一种最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了。我看着两个坐卧不安的弟弟,心里也为他们着急。于是我们姐弟三个就开展了秘密活动,妈妈不给钱买泳裤,这个问题不难解决,我们把给家打醋买盐的零花钱挤出4毛钱,买了一尺海蓝色的布,比照着人家的泳裤做了一条,又找了两条红领巾,拼接着做了一条,这下两个弟弟的问题解决了,他俩每天高高兴兴地偷着去游泳,我由于没钱买泳衣,又怕都不在家会暴露弟弟们的行动,所以我始终也没有机会学游泳。但孩子毕竟是孩子,最终还是被妈妈发现了秘密,两条泳裤被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剪坏了,我们姐弟三人抱头痛哭。可是两个弟弟毕竟学会了游泳,我呢,则至今保持我清白之身——旱鸭子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写于2001年7月21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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