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水暖工的困惑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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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那天跟着我们工程部的王世岩去维修卫生间的管道,想着俺可是有着二十多年历史的老水暖工了,于是抄起了管钳子就要热情帮忙。世岩却急赤白脸的把我拦住,只让我帮他打下手,挮管件,人家怕我一上手就把管件和管道拧裂了。俺心里当然很是不服气,拧裂了怕啥,换新的嘛!裂了说明管件质量不合格,过去我们老水暖工都有一句铭言叫“宁上崩、不上松。”

    记得是1976年我十九岁进厂学徒干钳工,从那天便开始与钢铁打交道,转眼之间十年,到1986年己是领班级的了,那时在北京染料厂食堂干炊事机械维修,特别是食堂各种管道的维护与维修(自来水管道、煤气管道、蒸汽管道)工作量非常大,几乎每天都要和各种管件、管钳子、电气焊打交道,凡是染料厂出来的维修工,都有一身过硬的水暖和电气焊技能。

    那时候管子和管件的质量都是经得起考验的,不论怎样使劲拧都不会裂。而现在管子和管件的质量好坏要取决于购买时的价格高低,如果你要是图便宜买了质量最次的那种,用手都能拧裂了。再加上丝扣的质量也差,不使劲拧就漏水,使劲拧就裂,刚买的新节门换上后己关得死死的了,可是还漏水,你说多急人。当年的水龙头都是用皮钱的,换上后就能使个一年半载的,漏水了再换个新皮钱接着用,成本也就两分钱。而现在的水龙头全是电渡的,陶瓷芯,样式多又好看,各种名牌产品,说明书上写着保证,什么能开关一万次等等。还有什么节水开关,其实就是多了一层金属网,水中的杂质要是多一些,恐怕就彻底截水了。虽然都是名牌产品,但是真假都有,价格与质量也参差不齐,坏了也不好维修,搞得你晕头转向。

    看来“宁上崩、不上松”的老传统现在己经完全不适用了,不但再也不能使劲拧,你还要有能对付这些假冒伪劣产品的本事。要想方设法把它凑合着使上,哪怕是今天使上明天又坏了。能使用多长时间,当然也要取决于购买时的价格。比如说我们工程部的电工经常换灯泡,这灯泡虽然都是飞利浦名牌,但价格却有几十元、十几元、最次的还有三五元钱就能买到的。三五块钱买假名牌固然很便宜,但也就使个两三天就不亮了。想当初一百多年前爱迪生发明了全世界的第一个电灯泡,还能连续亮一个多星期呢,这假冒伪劣真是害死人,全是钱和利闹的。

     随着时代的发展,现在的水暖材料都变成了塑料的,用专用工具切割,使手就能扳弯,再用锁母和铜制管件互相一连接,通水试压不漏水就算完活。再不用套丝扣,连管钳子都用不着了,哪还有“宁上崩,不上松”这一说,有很多管件名称也己改变了叫法,如:混水嘴、延时节门等等。

    老水暖工终将要老,老了就容易守旧,就跟不形势,赶不上趟就要困惑。人类社会总要不断进化,从石器时代到能用双手使用工具,由简单劳动发展到手工技艺,由手工技艺转向机械化,再由机械化转为电脑程序操作,价值观也随着发生了变化。手工的速度慢,变化也慢,机械速度快,变化也快,到高科技电子化则越变越快。

    不断地新生,也在不断地丢弃,过去的木匠和手工艺人都崇拜鲁班。直到现在建筑业里还有一个“鲁班奖”,那可是建筑业里的最高荣誉奖,可是现在的木工用的都是电锯、电铇、汽钉枪。连钉钉子都不用手工了,更不用说古建筑上的榫卯、斗拱今后还有哪位木匠能制做和维修?也不知鲁班爷在天之灵对现在的徒子徒孙们做何评价。老水暖工总是在困惑……困惑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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